前美联储“三把手”批评美国政府强压利率政策：方向错误且后果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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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为前纽约联储主席比尔·杜德利（Bill Dudley），他现担任瑞银集团非执行董事及Coinbase Global顾问委员会成员。

近期，美国政府试图通过多种方式强行降低利率以应对重大经济问题，特别是巨额预算赤字的挑战。然而，这一策略被前美联储高官批评为“方向错误”，并可能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特朗普一直公开向美联储施压，要求其降低短期利率，并对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达强烈不满。与此同时，财政部长贝森特计划通过减少长期国债发行来降低长期利率，而金融监管机构则调整资本要求，鼓励银行购买更多国债以推高价格、压低收益率。

如果这些措施能够奏效，理论上将带来显著益处。例如，若利率比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的水平低一个百分点，美国政府在十年内可节省约3.5万亿美元的债务偿付成本，这与近期通过的“大而美法案”预计增加的联邦赤字数额相当。

然而，比尔·杜德利指出，这些努力不仅难以成功，还可能适得其反。

首先，特朗普对美联储的攻击及其明确倾向任命支持低利率的主席人选，可能会增加市场对未来通胀的预期，从而推高长期债券收益率。任何关于美联储屈服于政治压力的迹象都会进一步削弱市场信心，迫使美联储采取更谨慎的态度，甚至将短期利率维持在高于原本水平的位置。

其次，贝森特的国债发行政策调整可能效果有限，因为长期收益率主要取决于短期利率预期，而非国债发行结构。此外，偏离数十年来的“常规和可预测的”发行政策可能引发市场不确定性，削弱潜在收益。

更为严重的是，财政部仍需借入大量资金以弥补庞大的预算赤字。这意味着它不得不发行更多短期债务，使政府财政状况对短期利率变化更加敏感。极端情况下，如果所有国债均为短期债务，每次美联储加息都将导致政府债务偿付成本飙升，进而形成“财政绑架货币”的恶性循环，最终损害美联储管理经济的能力。

放松银行资本金要求同样难以解决问题。补充杠杆率限制了银行持有国债的能力，因为其设计初衷是确保银行在经济衰退或金融危机中拥有足够的资本缓冲。即便放宽该比率，银行对国债的兴趣也有限，因其不愿承担过多利率风险。

杜德利建议，与其强行压低利率，政府应采取更为明智的政策：

第一，控制财政支出。“大而美法案”预计将使未来十年联邦赤字增加超过3万亿美元，这无疑将加剧债务负担。推行审慎的财政改革（如社会保障体系的可持续化）可以增强投资者信心。

第二，明确贸易政策。特朗普的关税冲突已削弱外国投资者对美债的需求，美元的大幅波动便是例证。

第三，尊重美联储独立性。下一任美联储主席不应仅因“偏爱低利率”而被选中。

第四，放弃所谓的“海湖庄园协议”，该协议要求外国政府将其持有的美债兑换成长期、低收益的债券，可能进一步扰乱市场。

第五，提升美债市场的韧性。例如，推动更多交易通过中央清算、向更多投资者开放美联储融资工具，以及扩大财政部的债务回购计划，均有助于提高市场流动性。

尽管这些建议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但特朗普政府采纳的可能性不大。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的预测，按照目前趋势，十年后，由赤字驱动的债务偿付成本、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各自占GDP的比重将再增加一个百分点。单纯依靠施压降低利率，显然无法解决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