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硅谷染指战争:80亿人的数据被搓成核弹
作者:史中
“AI 核弹头”正对着我们
我希望你记住一个名字:帕兰提尔(Palantir)。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这家公司也许会制造出成千上万枚“AI 核弹头”。不出意料,其中很大一部分会对准我们和我们脚下的土地。
Palantir 的老板是彼得·蒂尔,他也是“美版支付宝” Paypal 的创始人。
就在十四年前,利用 Paypal 锻炼出来的大数据分析能力,Palantir 曾帮助美军在几十万平方公里的漫漫黄沙中大海捞针,把子弹精准地射向本·拉登的眉心。
本拉登被击毙时所在的住宅
彼得·蒂尔拥有最强的大脑,以及最弱的同情心。
他藐视几乎一切人类。“庸众”在他眼里是整齐的羔羊,是提炼数据的铀矿。
他手握硅谷科技的剑柄,本可以躺在百亿美金上花天酒地,却偏要用“独孤九剑”染指政治。
当然,与传统军工复合体深度媾和的国会山一直对他这个“硅谷军火新贵”不冷不热,不肯委以重任。
直到。。。
他拼尽全力把特朗普第二次推上总统宝座。
美国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闪耀右翼的光芒,大众从未如此接近某种“宗教狂热”——无惧,甚至期待某种血腥。
当硅谷染指战争,他们会把杀戮变成电子游戏:爆炸不过是屏幕上的像素闪烁, 死亡也不过是右上角的 Kill 数字 +1 再 +1。
狂人永远存在。但真正的危机,始于狂人触碰权杖的那一刻。
死神之吻和两枚“钢印”
2001 年 9 月 10 日,深夜。
彼得·蒂尔和 Paypal 的首席财务官一起,枯坐在延误的飞机上,停机坪的景色已经凝固在窗外几个小时。
Paypal 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作为新兴的互联网支付平台,Paypal 一直靠“大撒币”招揽用户,收入却少得可怜。投资人的钱已经见底,亏损还在持续。
一年前,最凶狠的竞争对手 eBay 提出用 3 亿美元的低价收购他们,并且贴心地说:不卖也行,我们就只好动动小指头把 Paypal 弄死。
彼得·蒂尔的蓝色眼睛闪着幽光,微微凑上前去:“来,弄死我吧。”
狂妄并非毫无来由,他的内心已经盘算了一整套秘密计划,准备赌把大的。
这天登机前,他其实刚从华尔街摩根士丹利银行的办公室走出来,想要各种姿势睡服对方保荐 Paypal 冲击上市。结果那群大佬咂嘴:您这玩意儿吧。。。说白了就是“无照银行”,你懂我们意思吗?
秘密计划出师不利呀。。。
飞机广播打断了彼得·蒂尔的愁思:“抱歉我们的飞机还没有起飞计划,如果您决定改乘明早的航班,现在可以下机。”
心乱如麻的彼得·蒂尔挪不动屁股,决定就坐在这里听天由命。身边不少乘客骂骂咧咧地下了飞机。
昏沉中,飞机终于耸入云霄,次日凌晨,彼得·蒂尔降落旧金山。
就在那之后几个小时,突发新闻占据了所有电视台,一架纽约飞往旧金山的早班机被劫持,坠毁在宾夕法尼亚。另外还有三架飞机也被劫持,满载活生生的乘客,撞向了世贸大厦和五角大楼。
没错,那架坠毁的飞机里,就有昨天从蒂尔的飞机上下去的人。恍惚间,他还能记起一些人的面孔。
那个暗夜,他们无声无息地被死神铐走。
距离登上 9·11 死难者名单只差毫厘的凶险经历,如铁棍刺穿头颅,在彼得·蒂尔的脑中打下了两枚冰冷的钢印:
第一枚钢印:生命无常,不值得让虚无缥缈的“道德绊脚石”挡住财富之路。
他开始用极端冷酷的方式推进 Paypal 秘密计划:
他先是以辞职为要挟,逼迫投资人用几乎免费的价格把一大笔 Paypal 股份卖给自己;
然后他果断抛弃了传统投行,用自己坚定持股的行为说服了专门支持互联网企业的投行所罗门美邦,一脚踹开了上市的大门。
眼看 Paypal 真要上市,eBay 慌了,不断提高出价,希望赶紧收购,以免两家上市公司打架的烈度超出极限。
彼得·蒂尔表示认真考虑,但就是拖着不答应。
拖到 2002 年,Paypal 如愿挂牌上市,彼得·蒂尔把账上为数不多的钱用来大肆炒作,鼓动用户穿 Paypal 的 T 恤参加 eBay 的用户大会。
Paypal 股价应声大涨,市值逼近 14 亿。
eBay 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提出用 15 亿美元高价全资收购。就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喘气的当口,彼得·蒂尔火速同意了这个要约。
Paypal 并入 eBay,彼得·蒂尔当天辞职,抛下前几天还对他们承诺要并肩作战的老伙计。接下来他拿出巨资做空 eBay,相当于把自己手里的所有股票以现价变现。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彼得·蒂尔拿着 5500 万美元全身而退,没一丝兴趣回头看身后的爆炸现场。
第二枚钢印:异族不是用来统战的,是用来消灭的。
9·11 劫机者是冷血动物,献祭自己的生命,也枉顾飞机上无辜的男女老少。
在命运的轨迹上和这些冷血动物贴脸对视,彼得·蒂尔开始深刻地怀疑美国的全球政策。
过去 20 年,美国以各种援助的名义向世界欠发达地区输送了大量的物资,基本逻辑就是“富足带来文明,有饭吃就不会反美”。然而,基地组织却用这些钱培训了飞行员,用极端残暴的方式虐杀了 2977 个美国人。
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从来没有感动过。。。
彼得·蒂尔开始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和异族沟通的唯一语言就是子弹。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决心下定:互联网磨练出最锋利的数据分析技术,不应只在广告的温柔乡里变成现钞,它们的终极归宿应该是——战争。
要战胜对手,他必须变得和他讨厌的对手一样冷血。
平心而论,惨烈的 9·11 最多只是为彼得·蒂尔冷酷的哲学战车锁死了方向,而这架战车本身的铸造,却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龙与地下城
1977 年,10 岁的彼得·蒂尔随父母搬到旧金山。他大部分的孩童时代都生活在硅谷温暖的海风中。
几公里外,就是乔布斯刚刚创立苹果的车库,更远一点儿,是“八叛徒”拱卫的蒸蒸日上的英特尔。
如今回望, 地球上恐怕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一个孩子度过童年。
但在蜂蜜浸泡的应许之地,彼得蒂尔却尝到了苦涩。
他身形瘦弱,不爱说话,又是外来的转校生,又是德国移民,是坏孩子霸凌的绝佳对象。但他选择了隐忍,不发一言。
这是一种最深的蔑视:“粗壮的胳膊在聪明的头脑面前,可怜至极。”
仅有的几个玩伴,都记得和他一起玩《龙与地下城》的情景。
这个游戏中有很多角色,巫师、蛮族、僧侣,每个人都有浮夸的技能,孩子们争相扮演。
而彼得·蒂尔对这些角色没有丝毫兴趣,他每次都会独揽“地下城主”的角色。
地下城主不是游戏的参与者,而是他们的仲裁者,负责设计整个冒险故事的走向。
后来,一位伙伴如此回忆:“他喜欢那种不露声色的控制”。
除了《龙与地下城》,彼得·蒂尔还喜欢下国际象棋,他 13 岁就加入了当地的象棋俱乐部,在俱乐部的排名墙上,蒂尔的名字常年霸榜第一。
他的棋盘上贴着一张纸:天生会赢。
1985 年,蒂尔考入斯坦福大学,在入学填表的时候,有一项是“用一个词描述你自己”,他写下了:聪明。
聪明人最喜欢“规则”。确切地说,是别人遵守规则,而自己不用。这场景,就像所有人都在迷宫里穿梭,聪明人却轻轻挑开迷宫的盖子,飞檐走壁。
他在学校里搞起了副业:替低年级学生考试。一次 500 美元。
为了这 500 块钱,他承担的风险是被开除。怎么看这都不像是聪明人的决定。
但在彼得·蒂尔的脑中,只有把迷宫的盖子掀开对盲目的人们予取予夺时,只有把饼干渣放在两群蚂蚁中间看他们争抢时,只有作为地下城主为“勇士们”设计命运时,多巴胺才会疯狂奔涌。
彼得·蒂尔同样加入了大学的国际象棋队。有一次蒂尔驾车带几个队友去参加比赛。他像是着了魔,越开越快,在高速上左冲右突。
一辆警车从身奔来,精准的美式截停。
车上的所有同伴都惊恐地屏住呼吸,看着蒂尔轻轻摇下车窗。
“你知道你开得有多快吗?”交警怒斥。
在同学齐刷刷的注视下,蒂尔用平稳的男中音回答:“我不确定限速是否有意义。”
交警愣了。
“这可能是违反宪法的,这是对自由的侵犯。”蒂尔盯着警察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
交警探过头来,似乎是要确认一下车里的人都是啥模样,然后沉思片刻,摆摆手说:“走吧,别开太快,祝你们愉快。”
多年以后,一车人早把当天的比赛结果忘得一干二净,但谁都无法忘记彼得蒂尔和交警的那场对峙。
这些生活经验,足够年轻的彼得·蒂尔拼凑出自己的散装哲学。但最终把这些细碎的思考焊在一起的,是他偶然读到的那本书:《创世以来隐藏的事物》。
这本书的作者是法国哲学家勒内·吉拉尔。
吉拉尔的核心观点就是一句话:人的本质是复读机。
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是什么?是别的小孩手上的玩具。
那么大人嘞?一毛一样。人们从来不会思考什么才是自己需要的成功,他们只是本能地模仿“成功的他者”。
于是,人们争抢同样的职位、购买同样的商品,咀嚼着同样的八卦,用借来的钱打动自己不喜欢的人,燃烧一生,只为把自己活成别人,还大概率做不到。
这太 TM 荒谬了。
正是这些“隐藏事物”背后的真理,让彼得·蒂尔对“钱图无量”但只会盯着同行卷的律师职业失去了兴趣,在入行的第七个月零三天,果断辞职。
一位律师同事在走廊上拦住他问:“教教我,你怎么做到能潇洒地离开这个操蛋的行业?”
“从大门走出去,并且不再回来。”蒂尔说。
那。。。哪一行不算复读机呢?
1996 年,跟人合租公寓,每天吃外卖的蒂尔借遍了亲戚朋友,用高回报的诱惑筹集了 100 万美元,成立了“蒂尔基金”,开始做投资。
但华尔街的大佬不是毛头小伙儿随便挑战的,再聪明的人,也难靠此等鲁莽成功。
就在赔得血肉模糊时,他遇到了马克斯·列夫琴。
但从小伴他成长的硅谷的暖风,冥冥中张开了温柔怀抱。
这世上唯一的魔法
列夫琴是从乌克兰移民到美国的数学天才。
小时候,他家穷得买不起电脑,愣是用纸和笔学会了编程。
大学毕业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创业血脉快压不住了,于是跑到硅谷碰运气。但是现实骨感,他晚上蜗居在朋友家的地板上,硌得睡不着,白天热得没招,只好去斯坦福大学随便找一间教室一边蹭空调一边补觉。
1998 年的一天,他刚摸进了一个教室, 马上就后悔了。
算上演讲的这位,一共七个人,这么贴脸愣睡也太不礼貌了,只好硬着头皮听这位老哥逼逼。
一听不要紧,原来您就是搞投资的?!投我啊!
列夫琴说了自己的构想:
他最近迷上了“商务通”,就是那种可以安装各种程序的掌上电脑。
要是给“商务通”设计一套通信网络,可以和公司的主机相连处理工作,掌机之间还能互发信息,还可以互相转账,那绝对大卖啊!
他想象的,其实就是后来的“智能手机”。
“在这个网络上,我们还可以设计一种独立的货币,和美元分庭抗礼,让使用者免受通货膨胀之苦!”
列夫琴双眼迷离地畅想。
蒂尔一听,来了精神。眼前这位老弟绝不是“复读机”,他的计划蝎子拉屎独一份,妥妥的逆行者啊。
我王多鱼投了!
这家公司就是后来的 Paypal。
遗憾的是,他们既没有做出“智能手机”,也并没有做出那个挑战美元的货币,把名垂青史的机会留给了 10 年后的乔布斯和中本聪。
但它无疑开创了“电子支付”的江湖。
Paypal 刚成立,无数做“电子支付”的公司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Paypal 把办公室租在闹市区一个文具店的二楼,隔壁还有一家公司,恰好就做这种业务。
那家公司名叫 X.com,创始人是个热情洋溢的少年,名叫埃隆·马斯克。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比蒂尔更加混不吝,这个人八成就是马斯克。
普通人花钱,总会反射式地心疼,但马斯克天生没有“痛感”。
X.com 招揽新用户的方法可谓凶残,你敢来开户,我就敢给你 20 美元,你推荐一个人,我还多给你 10 美元,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而且 X.com 根本不用客户提供真实信息。
你说你叫“米老鼠”,没问题,请稍等,账户开好了,米老鼠先生。
现在的羊毛党要是能穿越到那个年代,鼻涕泡都能乐出来。
Paypal 的员工偶然在楼后面的垃圾桶里翻出了 X.com 的商业计划书,大受震撼,决定抄袭并改进他们的方法,放弃“商务通”,转而做电脑上的钱包,然后给每个新用户 10 块钱,而且提现更简单。
两家公司随即开始了烧钱大战,用几乎不合经济逻辑的补贴来招揽用户。
那真是互联网历史上第一次“神仙打架”,后世什么滴滴快滴、摩拜 ofo、美团京东的补贴骚操作,都是他们的弟弟。
眼看两边的钱都要烧光,他俩只好强颜欢笑把公司合并。开始马斯克说了算,后来蒂尔抢过方向盘。
但无论是他俩谁掌舵,Paypal 的气质都一如既往:藐视所有规则。
2000 年的 Paypal,事实上已经成了很多犯罪团伙的同谋——坏人用盗来的信用卡号“替”受害者开通 Paypal,把卡里的钱转走,最后混杂归拢到某个账户,一把提现。
有一个明摆着的方法遏制这种犯罪:强制所有用户上传身份证件嘛!
但蒂尔心里跟明镜一样,之所以这么多人把 Paypal 作为日常购物的零钱包,就是因为这里来去自由,不会和银行一样搞得大惊小怪。
强制用户上传身份的那一刻,就是 Paypal 丧钟敲响之时。
他宁可花钱游说监管,也不愿意主动合规。
但是用户被盗刷,就会找银行;银行一看钱是从 Paypal 出去的,就会找 Paypal 索赔。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Paypal 还是会 GG。
蒂尔祭出英雄贴:谁有办法只用现有的数据,就能甄别出来哪些是坏人的账号,然后咱不动声色地阻断它们的资金?
公司首席安全调查员约翰·科塔内克揭了榜,他过去是军事情报调查官,专门负责从海量情报里分析敌人的动向。
科塔内克在会议室里肝了一个多月,手动筛查出了 1000 多个最可疑的交易,所有的交易都指向一个俄罗斯账户,名叫 Igor。保守估计这哥们已经侵吞了 1500 万美元。
但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暗处已经有一百只。
类似的团伙肯定还有好多,科塔内克累吐了血也查不完啊。于是列夫琴带着团队写代码,把科塔内克的调查方法变成一个自动化系统。
这个系统可以先把账户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都画在一张图上,然后用算法分析,顺藤摸瓜,把犯罪团伙的每一个人和每一笔黑资金都标出来。
“啪”的一声,Paypal 直接开了天眼,把蒂尔都吓了一跳。
俯瞰沙盘,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像在裸奔,预测坏人下一步的动向易如反掌。
一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不就是《龙与地下城》的城主么?
任你各路英雄有再多的技能,命运还是无法逃脱地下城主的手掌心。
只不过,这次不是游戏,是现实。
几千年来,西方世界一直流传着“水晶球”的传说,巫师可以用它看到未来的世界。这种传说级的圣物,居然在自己手上被创造了出来。
骄傲的彼得·蒂尔臣服在某种更强大的东西面前:
数据是世界上唯一的魔法。
水晶球
Paypal 和 FBI 合作,像小鸡啄虫一样,噼里啪啦地抓捕犯罪分子。
一瞬间,蒂尔成了打虎的武松,带着花环游街。
媒体竞相报道:“Paypal 不用大家提供身份证明就能打击骗子,可谓在保护客户隐私方面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现在想来,那个场面有点儿荒谬:
人们并没有意识到数据分析和隐私之间关系的复杂性。数据究竟归谁?平台是否有权分析?当分析深入到可以定位个人,是否算侵犯隐私?
这些即使对现在的人们来说也是巨大的道德困境,彼时却轻巧地达成了共识。
历史开始疾驰:大众发自内心的瑞思拜,成为 Paypal 上市、股票暴涨的推手,成为蒂尔狂暴财富的基础,也像梁静茹一般给了他未来数十年争夺“技术权杖”的勇气。
与此同时,世界开始震颤。
套用丘吉尔的话:9·11 并不是结束的开始,而是开始的结束。
飞机场增加了安检措施,X 光、脱鞋、在身上摸来摸去,除了让出行更麻烦以外,对恐怖分子搞事情好像没啥影响。
信件炭疽杆菌、马德里爆炸,恐怖袭击此起彼伏。而始作俑者本·拉登不知所踪,时不时还给美国发一段录像贴脸嘲讽。
2004 年,彼得·蒂尔参加了一次政治研讨会,之后他把这次会议上的发言和思考总结成了一篇长文,这就是著名的蒂尔进军情报领域的宣言——《施特劳斯时刻》。
这篇文章旁征博引,很晦涩,但核心观点非常明确:
1、美国不是全世界,在美国以外的地方,人们并不遵循美国人的底层思维逻辑。
2、现代西方的政治基础是“启蒙运动”的核心哲学——“社会契约论”。社会契约论说一切事情都可以通过和平地坐下来签订契约而达成。但这是谎言。暴力比契约更底层。
3、西方世界没人愿意思考暴力,全都想通过“契约”来协调世界。这是懒惰,是放弃思考,是怯懦,是回避冲突。
4、放弃思考的人们开始回避外部世界,转而建立“内部世界”:暴力游戏取代了战争,游乐园取代了壮举,网剧取代了真正的权谋。
5、当人们意识到这些精心构建起来的“娱乐至死”的幻觉开始失效时,就是“施特劳斯时刻”。
这个观点,后来引申成为 2011 年彼得·蒂尔最著名的那句话:我们想要飞在天上的汽车,但却得到了 140 个字(指 Twitter)。
话说,蒂尔的观点美国人可能不好理解,但我们中国人可太熟悉了。
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不能沉醉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中”、“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战斗归战斗,蒂尔想用“扁鹊他大哥”的方式战斗,也就是——治未病。
他的方法是: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用数据分析潜在对手的动向,在可能的冲突刚开始或尚未开始时,就直接把对手遏制在摇篮里。
为此,他必须做一个凶悍的尝试。
他坐在一个才华横溢的斯坦福学弟斯蒂芬·科恩面前,挑挑眉毛:我负责出钱,你负责尝试用 Paypal 抓骗子的大数据系统找出恐怖分子。
科恩和两个同学就在蒂尔创立 Paypal 的那间办公室里开整。
这个项目,就是 Palantir。
Palantir 正是《指环王》中那颗水晶球的名字,它可以观察到远方的事物。
但意味深长的是:在原著的设定中,这个水晶球经常被反派大魔王索伦利用,一边监视善良的勇士们,一边用幻象诱导他们进入陷阱。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水晶球的宿命。
“我宁肯别人觉得我邪恶,也不愿别人当我无能。”蒂尔说。
两个月后,原型系统写好了。蒂尔有点犯愁,这玩意儿想要卖给美国军方,靠眼前这个嘴上没毛的 23 岁的大学毕业生估计是够呛,得找个看上去老成持重,最好头发有点白,还不能全白的这么个人代盐。
蒂尔的大学室友,富二代,一脑袋椒盐白毛卷的卡普被选中了。
选卡普不仅因为他科学疯子一样的气质,更因为他的政治观点和蒂尔臭味相投。
卡普的爸爸是犹太人,妈妈是黑人,都属于被欺负的对象。卡普从小就本能地反对一切集权,也对各种“绥靖政策”深恶痛绝。
“你要把你的对手吓得屁滚尿流。”这就是他的哲学。
他口中的对手,就是指伊朗、俄罗斯和中国。
万事俱备,只剩下一个问题:硅谷大佬都是穿T恤打游戏的主儿,华盛顿的官员们都是穿西装打高尔夫球的,根本尿不到一壶。
以至于彼得·蒂尔自己投资了 4000 万美元后,想忽悠硅谷其他投资人继续投钱时,他们听说要跟华盛顿官老爷打交道,都摆出了“咦呃”的神情,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蒂尔用鼻孔看着他们: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硅谷要想活到下一集,必须抱住华盛顿的大腿!
战场上的“飞书”
此刻让我们轻轻拨动地球,来到东海岸的华盛顿。
假设咱们能穿越,用后来的大数据系统分析 9·11 前一个月的情报,有超过 90% 的概率可以提前发现这场恐怖袭击。
可当时美国官方手上并没有一个合适的把这些数据给整合起来得出确凿结论的系统。
是因为技术没准备好吗?
不,是人心没准备好。
在那之前,美国法律严格限制 FBI 和 CIA 收集普通公民的信息。但 9·11 的惊人一撞,撞塌了大楼,也撞碎了美国人心中“个人信息神圣不能侵犯”的执念。
很多之前根本不可能的立法纷纷通过。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
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 DARPA,随即开启了一个计划,叫做“全面信息感知”,就是要把各种公民的订票数据、信用卡记录、电子邮件都收集起来,叠加在政府已经控制的公共数据库上,揪出恐怖分子。
一个叫波因德克斯特的大叔,是这个计划的负责人。
话说波叔不是一般的官僚,他毕业于哈佛大学物理系,加入军队之后,帮助改造了很多控制系统、通信系统和决策系统,是军方最懂技术的,也是懂技术的人里最懂军方的。
波叔想用官方团队做这个系统,但体制僵化,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灵。
就在这时,蒂尔和卡普找到了波叔。虽然波叔非常讨厌他俩傲慢的嘴脸,却一眼相中了他们的技术。
聊来聊去,蒂尔敞开心扉:呜呼,我们硅谷那嘎达资本家都太自私,根本不愿意投资这样的“为国效力”的企业。
波叔探探身子:“你知道中情局自己也有风险投资基金吗?”
就这样,2006 年 Palantir 居然拿到了中情局投资部门(In-Q-Tel)的 200 万美金投资。
这个钱虽然少得近乎侮辱,但对 Palantir 的野心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Palantir 的工程师可以搬到一线情报分析人员的办公室里继续研发,甚至可以用真实的情报数据测试,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站稳脚跟之后,蒂尔不客气了,开始用硅谷的互联网思维碾压华盛顿:
免费铺量 + 网络效应
他们瞄准了前线的部队,把 Palantir 的系统直接给他们用。
你问多少钱?不要钱,交个朋友!吃得好多帮我们宣传!
2007 年,由滕内尔上校指挥的陆军第 2 步兵师第 5 斯特赖克旅战斗队正准备去伊拉克执行任务,Palantir 的工程师直接飞过去和他们见面。
滕内尔看完,说:你们这东西不行,你们的情报必须联网才能看,但我们作战的地方连囫囵个的房子都没几个,哪有网啊。。。
Palantir 工程师说:别急,等我。
几个月以后,他们就拿来一个改进版的系统。虽然不能实时联网,但是出发执行任务之前可以把数据库都下载到本地运行。执行任务时,例如搜查房屋记录下的最新数据,回去之后也能自动同步到主数据库。
这么一来,就做成了准联网的系统。
要知道,手里拿着这么一个情报系统,就能提前判断即将踹开的门背后,是全副武装叛乱分子的概率更大,还是正在烤串的平民的概率更大。
前线将士因此能有更大概率保住性命,他们爱死了。
他们管这个系统叫“上帝之眼”(God's Eye)。
2009 年,随着滕内尔被调往阿富汗,“上帝之眼”又扩展到了阿富汗的好几支部队。前线战斗队一用一个不吱声。
此时最愤怒的人是谁?
是手里没有列装系统的其他士兵。他们纷纷向上级汇报,因为没有 Palantir 的系统,我们几个月伤亡了 30 人,我们的命就不贵吗?快给我们配!
越来越多的战斗队都用上作战系统,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分别上传的情报,汇总在一起,蛛丝马迹就连成了更深刻的洞察。
越多士兵用,它就越好用;越好用,就有越多士兵用。
它就像是。。。战场上的“飞书”,士兵们通过线上协作,共同完成一个个项目。
只不过这些项目不是软糯的 PPT,而是冰冷的子弹和温热的血。。。
消息很快在阿富汗传开了,以至于最后驻阿美军情报主管迈克尔·弗林将军都成了自来水,去国防部“上访”,要求赶紧采购,给全军都用。
2011 年 4 月,Palantir 的员工之间开始流传一个消息:听说咱们公司立功了,这两天注意看新闻!
就在一个月后,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美军击毙了本·拉登。
Palantir 的办公室里炸开了锅,大家纷纷击掌庆祝,但香槟都开了,却发现一个尴尬的事情:总统好像没说是我们的技术帮海豹突击队找到的本·拉登啊?!
他们找 CEO 卡普去求证,卡普只是微笑不语。
这个悬案竟然成了千年老梗。
那以后,每次有人见到卡普,都会向他求证到底是不是 Palantir 抓到的本·拉登,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承认。
“如果你谈论和教皇见面时他说了什么,你就永远不会再见到教皇。”他说。
这么看的话,Palantir 其实就做两种事儿:
一种是帮军方干了件大事儿,功高盖主人家不让说;
另一种是阻止了敌人干一件大事儿,没发生所以没得说。
这种欲说还休的范儿,成了后来 Palantir 的经典气质——人们都夸 Palantir,却没人知道 Palantir 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越是三缄其口, Palantir 的系统就卖得越好。
问题是,它卖的到底是啥呢?
“开挂”的 AI 杀人机器
虽然对真实案例三缄其口,但 Palantir 官方还是放出一些“假想故事”,让它的客户感受实力。
比如他们最主打的产品叫“哥谭(Gotham)”。
哥谭在一个假想场景中的玩法是酱的:
卫星例行侦查发现,A 地渔船突然集结,并且被绑在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个情报显示 B 地某岛屿附近的一艘军舰从泊位消失。
每时每刻都有情报被输入哥谭系统,但这两个情报迅速被匹配,升级成为“重点事件”。
哥谭需要进一步信息才能确认事件。于是它计算出了军舰航路的分叉节点。如果从节点向北行驶,则触发事件,向南则不触发。
卫星的能力有限,无法追踪军舰的实时位置。于是哥谭从最近的基地调遣无人机进行侦查。
在派出无人机之前,要有针对性地升级它的软件,让它能更准确地识别目标舰的形状,同时学会根据对手的武器特性来隐蔽自己。
接下来无人机起飞,视频流实时传回总部。
无人机发现了军舰,回报了它的行进方向和武器装备。
这验证了之前事件,军舰正在往“危险”的方向航行。而且距离目的地只有几个小时的航程。
此时,哥谭开始制定应对计划,它给出了三套方案:
方案一、派遣实战部队;
方案二、派遣战斗机;
方案三、利用“航行自由”为借口派遣军舰过境。
经过自动研判,哥谭认为方案三成功率更高,风险更低。于是建议人类指挥官批准方案三。
指挥官批准,于是 C 国舰队马上向目标开进,A、B 两地均侦测到军舰的动向,于是 A 船队取消集结,B 军舰转头北进。
一场危机处置结束。
注意,在整个过程中,发挥作用的已经不仅是大数据,也不仅是对大数据的分析解读,基于数据的 AI 决策和部署已经成为重头戏。
换句话说:经过这么多年,帕兰提尔手中的法宝早已不是套壳的 Paypal 风控系统,而是一套完整的人工智能加持的凶残武器。
除了在赛博空间中做分析的大脑,他们还有在现实世界里进击的实体。
比如这家伙名叫“泰坦(TITAN)”,这是一个被 AI 武装的装甲车,可以实时分析周围的地貌和战况,还能指挥自己的战斗单位,例如无人机群来攻击目标。
AI 武器像是某种生命,它自己会寻找出路。
2022 年,俄乌战争爆发后,卡普是第一个访问乌克兰的美国 CEO,他的目的路人皆知:
复刻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操作,把 Palantir 的战争技术推到最前线,接受现代战争的检验。
很快,Palantier 就在基辅开设了办公室,而根据《泰晤士报》的报告,Palantir 用 AI 提高了乌克兰炮击的准确性、速度和杀伤力。
而就在俄乌战争行进的过程中,大语言模型技术爆发,Palantir 也在第一时间把这种技术用在战场前线,这就是“AIP”。
简单来说,AIP 就是一个“战场版 ChatGPT”。
它就像写文章、写代码时在旁边出谋划策的 AI 狗头军师。只不过,AIP 不是辅助你谋生,而是辅助你——谋死。
他们同样放出了一个 AIP 的假想案例:
在俄乌战场上,有特工汇报情报:敌军在 30 公里外集结。AI 把这个情报推送给作战指挥官。
指挥官说:“给我一个目标位置 1 米精度以上的地图。”
AI 给出了两个选项:
1)用 MQ-9 死神无人机去现场拍摄,精度为 1 米;
2)用卫星拍摄,精度为 0.5 米,但需要等 39 分钟最近的卫星才能赶到。
指挥官选了第一种。
无人机赶去的路上,有了意外发现,拍摄到一辆 T-80 主战坦克。
视频信号实时传回,并且生成了对这辆坦克三种不同的打击方案:
1)出动空军(F-16 战机);
2)使用远程导弹(HIMARS);
3)地面部队(Omega 分队)。并且附上了每个方案的距离和所需时间。
指挥官选择用地面部队,接下来 AIP 开始为指挥官制定 Omega 分队的具体作战计划。
指挥官让 AIP 分析战场地形,是否适合一个排的兵力和斯特莱克装甲车。
AI 根据兵力和地形,生成了可选的行进路线。
接下来,确定了弹药量,并且针对每一个已发现的目标配对信号干扰器。
最后是打包作战计划,提交!
接下来只需部队出发,把赛博空间里的预演变成现实。
你看,这就是2025 年的真实战争。打仗依靠鼠标和键盘,屏幕把人和战场隔开。
彼得·蒂尔鄙视废柴们用游戏来替代战争,他的解决方案是——把战争本身变成游戏。
很难判断这是文明还是野蛮,但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现实。
而 AI 在这场游戏里的作用,就是一个“挂”。
它可以自动指挥卫星、飞机侦查敌军单位和地形,相当于透视全开;
它可以同时思考千万倍于人脑的信息,比对手更快做出决策,相当于自动瞄准;
它不用吃饭不用休息,随时保持最高智能水准输出,相当于无技能冷却。
在战争里开挂,可没有什么“官方”下场封号。
技术本无善恶,但 Palantir 被捆绑在彼得蒂尔的哲学战车之上,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迎接“施特劳斯时刻”的到来。
经历过 9·11 的残酷,彼得·蒂尔已经把西方文明以外的所有文明都视为不可共处的“异族”。
他坚信自己手里的魔法只能特供西方。
作为彼得·蒂尔放在前台的吉祥物,CEO 卡普也明确说:
Palantir 就是为了支持西方而建立的。公司不和被视为与美国敌对的国家开展业务,例如俄罗斯和中国。
这种西方中心主义和种族优越论乍一听让人极度反感,但冷静分析,我们能潜入更深层的湍急暗流。
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建立在三大支柱之上:华尔街、硅谷、军工复合体。
而这三股势力并非铁板一块,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蚕食对方的领地。特别是在美国快罩不住当前国际秩序的时候,内部倾轧更是空前惨烈。
彼得·蒂尔看到的历史机会,是从硅谷崛起,然后一举吞并军工复合体的领地。
他的终极目标不是金钱,而是夺下美国的一整根支柱。
而雷神、洛马之类的老牌军火商显然不会轻易让硅谷来的土包子抢地盘。
过去,美国军方的一些保守派经常嘲笑 Palantir 的市场份额,说:假如五角大楼的采购是一幢房子,那么 Palantir 充其量只卖进来一个门把手,还在那吹牛 X。
他们说的是事实。
至少2020 年以前,Palantir 虽然吆喝响亮,但关键的国防系统还是被老牌军火商把持。毕竟整个系统里的人都觉得老伙计更“懂事儿”,你懂的。
而为了扳倒整个体系,必须拉大旗扯虎皮,实名敌对中国是 Palantir 最好的投名状。
这种一边倒的味道,也非常对一个人的胃口,那就是——特朗普。
地下城主的“技术权杖”
2016 年,特朗普竞选总统。
在硅谷的沉默中,彼得·蒂尔突然跳上舞台,敲锣打鼓为特朗普站台。
这个操作开了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不计后果全力为某个总统候选人站台的先例,也实名启发了老朋友——马斯克。
细想这事儿有点儿奇怪,特朗普反对移民,而蒂尔是移民。特朗普反对同性恋,而蒂尔是同性恋;特朗普倾向商战而非热战,而 Palantir 是军工企业。
但蒂尔非常清楚,那些都是细枝末节,他们在底层哲学上非常一致:
1、特朗普不在乎政治正确,他看待世界的方式是“丛林法则”。
2、特朗普不是复读机,他知道美国真出问题了。
3、特朗普不相信契约论,他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
蒂尔的鞍前马后,让他从众多马屁精的缝隙里抢来了懂王的一点儿注意力。
“你太棒啦,我们是一生的朋友!”
某次竞选大会结束时,特朗普对蒂尔说。
就在特朗普就任的第一年(2017),五角大楼通过了“梅文计划”,它又被称为现代版的“曼哈顿计划”。
简单来说,梅文计划的主要目的就是用各种人工智能技术来加持军事技术。
这个计划集结了美国最强的科技公司。而从第一天起,Palantir 就是最积极的那个,它争取到的差事是提供大数据分析和 AI 系统,而亚马逊和微软提供底层云计算和 AI 算力。
值得注意的是,谷歌最初也是梅文计划的参与者,但在 2018 年,有 4000 名员工请愿抗议,不想把自己研发的 AI 技术用于杀人,谷歌在压力下退出梅文计划,被 Palantir 一顿“美奸卖国贼”臭骂。
正是从这时起,Palantir 迅速崛起,营收每年翻两番。
即便如此,蒂尔收获的权力比他自己的预期要少得多。他真金白银助选,特朗普却没给太多政府职位让他安插自己的亲信。他提出了很多改造政府的建议,比如基于大数据技术重构政府的系统,特朗普也没有特别热心。
这一切的底色是:特朗普刚和硅谷打交道,哪能一上来就掏心掏肺。
然而,蒂尔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着急”。
既然数据是世界上唯一的魔法,那么魔法早晚需要权力的护佑,权力也早晚需要魔法的加持。
早晚的事儿,着什么急?
这不,2024 年,特朗普再次杀回白宫。他不仅把过去的 MAGA 政策原封不动带回来了,还带来了对硅谷“迟到的信任”。
只不过,蒂尔好不容易暖热的被窝被老对手马斯克抢先钻进去。
不过蒂尔也压根没想跟他抢。老狐狸这次有了经验,他觉得站在前台有点危险(后来马斯克的命运也证明了这一点)。
蒂尔决定暗渡陈仓,动用钞能力,把自己的亲信、多年的得力干将 J.D.万斯推上了副总统的宝座。
蒂尔又一次站在了“地下城主”的位置。
有了这么多年在军方的不屑渗透,加上特朗普和万斯正副总统的支持, 再加上五角大楼的高层被换成了年轻的技术派,Palantir 终于名正言顺地从“门把手”向“整幢大厦”突进。
虽说特朗普讨厌打仗,要求军费缩减。但即便如此,Palantir 从军火老钱手里抢下的存量订单就是一座金矿。
何况特朗普讨厌打仗,并不意味着就能不打仗,这不,上任没半年就轰炸了伊朗。
截止 2025 年 7 月,传统军工的头把交椅雷神的市值是 1900 亿美元,而 Palantir 的市值已经冲过了 3300 亿美元。
在 Palantir 的市值超越雷神的瞬间,一场“技术权杖”的历史交接已经发生。
彼得·蒂尔不无感慨地说:“二十一世纪,终于来了!”
更确切地说,是“彼得·蒂尔的二十一世纪”来了。
硅谷的冬天
在孩提时代,我们也许都曾幻想过自己的二十一世纪。
也许那时的能源富足,工业发达,人们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爱人和孩子;也许那时机器人会在街道穿行,送货送信,分担我们的风尘仆仆。
也许那时,人们可以轻易跨越山海,与千里之外不同肤色种族的人么把酒言欢。
这何尝不是硅谷先贤的梦想。
James Gosling 梦想让计算机语言能“一次开发,到处运行”,写出了 Java ;
John Warnock 梦想让学术文章用简易的格式通行天下,发明了 PDF 格式;
Bob Metcalfe 的梦想把所有人面前的电脑连接在一起,做出了以太网。
Linus Torvalds 梦想用自由的操作系统打破商业垄断,我们有了经久不衰的计算机灵魂 Linux;
Steve Wozniak 梦想让计算机从企业的机房走上普通人的书桌,才有了今天的 Apple。
人们称他们为代码英雄,因为他们把数据和信息连接起来,是为了让人们有机会彼此理解。
但如今,世界却向相反的方向呼啸。
虽然 Palantir 在 2020 年 8 月因为受不了硅谷的左翼文化而搬家离开了硅谷,但事实证明它走早了。
特朗普第二任期开始后,硅谷的一些大佬纷纷右转,包括甲骨文的埃里森和 Meta 的扎克伯格,还有 OpenAI 的奥特曼都表示支持特朗普和他的孤立主义战略。
理论上来说,硅谷拥有赛博空间里最强的数据获取和分析能力,而五角大楼拥有实体世界最强的军事装备。
二者合流,正在用 AI 做出“新核武器”,让杀人像游戏一样高效,让仇恨的鸿沟更深更广。
我们始终不愿承认的是:也许彼得·蒂尔是对的。
世界本就是丛林,所有写着飘逸签名的“契约”都建立在武力威慑的脊背之上。
当战略核威慑已经无法箍紧分崩离析的世界时,AI 武器也许是“新威慑”的最佳候选。
没人能阻止世界走向分裂,这固然让人心痛;
但更让人心痛的,是曾经给全世界温暖和希望的硅谷正在用“技术魔法”亲手加速这场分裂。
硅谷向右转,看上去是顺应历史时势,但它可能带给美国最深的伤痛,是原本在科技周围升腾的善意被彻底葬送。
圣地从来靠远方的信仰而存在。
无数历史已经证明,当圣地失去了来自远方的尊重,它便迎来没落的开端。
四十年前,加州的晚风拂面,不知有没有一个孩子结束了一天的探险,面对春风沉醉的晚霞慨叹:
“我真的难以想象世界还能怎样变得更好,不如祈祷,就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个傍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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